快要秋收时，天气变了，雨下个不停。下雨了，河水一天天地上涨，平时河里不见有鱼，这回到处都有鱼。田头排水处，一群群鱼儿逆流而至，迎着水流向上跳跃。

河水饱满，水里鱼多的情形我曾见过。那一年，暴雨过后，农人们从田间向河里排水，鱼儿游进了墒沟里。没有捉过鱼的我，走在放学路上，徒手捉了好多条鲫鱼。顺手折下一根柳枝，串起鱼，提在手上，高兴了好一阵子。

下雨时，河里、田渠里到处有鱼，渔村上的人自觉赶上了好时机。捕鱼去!

李老伯是捕鱼好手，眼下河里鱼多，叫上妻子一同去捕鱼。这天，清晨出发，蹚过水岸，下到河里。时值秋季，河水有点儿凉。一会儿，他的腿脚抽筋，身子倾倒在水中。妻子见了，一把拉住他，顾不上装鱼的篓子漂去了河中央，慢慢地沉入河底。回家后，李老伯得了一场重感冒，鱼捕不了了。

李老伯的弟媳，人称七婶，捕鱼人家出身，也去捕鱼。这一天，七婶捕的鱼不多，早早收工，径直去了镇上集市，将鱼卖了。手里拿着几张十元的票子，来到时常光顾的老酒坊，买了一瓶老酒，走在回家的路上。看着手里拎着的美酒，想着家里还有前些天捕来的那条大青鱼，正好下酒，心里美滋滋的。三步并作两步走，回到家中，一阵忙活，她痛痛快快地饮上几杯。有些醉了，一头倒在床上睡了，一直睡到太阳下山。醒来，河岸边凉爽，吹风去。她走在村前的路上，见捕鱼归来的人们，个个喜笑颜开。

这天，没有下雨，晚霞落在田野，映出了一片红色，云海远似山。七婶走过大虎家门前，问：“怎么没去捕鱼啊?”大虎说：“捕鱼是好，却总惦记着田里的庄稼。”七婶说：“眼下发大水，河里鱼多，过了这当儿鱼就没了。这会儿抓紧时机捕鱼，拿到集市上就是花花的票子，不去捕鱼多可惜啊。再说了，田里的稻谷长在那里跑不了，迟些天去收没关系。”大虎的父母去世早，父亲在世时经常嘱咐他凡事得分主次，大虎一直铭记在心。

大虎种了五亩多地的稻谷，除去口粮，余下居多，常年景下全都卖了。他家还有父母留下的小梨园，树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子。大虎没有去捕鱼，去收成熟的庄稼。天放晴时，他就去收稻子，要是下小雨，他就去采摘梨子。再看这渔村上的人家，田地里的稻谷黄了，却不见收庄稼的人。唯有大虎家那块地上的稻谷收了，金灿灿的田野上，只见一块变成黑色泥土的地。

这年秋天，雨水多，持续时间长。七婶原以为过几天雨不下了，河里的水退了，到那时没鱼可捕了，就去收庄稼。可是，天天下雨，不久后地里的稻子开始倒伏，稻谷发芽，稻穗上长出了白白的胡须。还有那果园里的果子，没有及时采摘，不是烂在树上，就是掉在地上。等到回过神来，晴天抢收庄稼，却又错过了秋种时节。没有来得及种下麦子，便匆匆告别了秋天。

冬天来了，七婶冒着漫天的大雪来到大虎家，见他收获的装满一个个蛇皮口袋的稻谷堆放在屋里，桌上放着盛满白米饭的碗，香气诱人。再看正在那欣赏窗外雪景的大虎，七婶顿觉心中有些凄凉。接着是羡慕，更有欣慰和高兴。

这年，大虎没有出售稻谷，他把多余的粮食都分给了七婶和村上人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