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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

作者:王恳      来源:     发布时间:2018-10-30 16:53     点击数: 次     字体:      【打印文章】

自从幼年离开,我便没有机会回到去看看了。那是我记忆里最温馨的地方,可是越温馨离自己就越遥远。我时常低估了距离带来的“伤痕”,有些离别渐渐会在时间的冲淡中成为惨烈的永别。就像老屋一样,只能活在记忆里,梦里,做旧的时光里。

多年前,外公患病从乡下的老屋搬来县城,子女们孝顺,商量着干脆从老家都搬下来,毕竟外公外婆年事已高,老家是遥远的,他们不放心。就这样,我都没有跟老屋作别的机会,来不及流露出不舍,我外公和外婆就就从居住了几十年的家乡搬离了。那个时候,我才上初三。

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,我不太懂得生活的底色和全部的故事,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离愁和别绪,离开嘛,总会回去的。我这样想。那晚上的梦里,我梦见老屋门前青翠欲滴的葡萄架,硕大繁盛的叶子,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,日光从繁盛浓密的绿色中过滤下来,蜜糖一般的黏在紫玛瑙的“珍珠”上,浑圆饱满的一颗颗,叫人爱不释手。又有雀儿来了,总是做些不太光彩的事,偷了我的葡萄,还趾高气昂的立在藤蔓上,卷曲丝丝入扣的小枝茎,被撞的荡来荡去,我总是忙不迭跑去追赶。老屋门前总是绿意满满,仙人掌上密密麻麻的黄色小刺,南瓜的花缠绕在篱笆上,深紫色、玫红色、天蓝色的牵牛花,仰着可爱的小喇叭,高大茂密的泡桐树遮着半个小院,有风吹来,房前屋后都是婆娑的树影,交织着映在窗台上,房间里光影交错着移动。

老屋总是在阳光最晴好的日子,呼吸一般的伸个懒腰。外婆笑着把切成细长条的各色风味陈列在阳光下,萝卜干、豇豆条、笋丝、红薯干、柿饼、豆豉、豆腐干......最好的气候酝酿最佳风味。外公的清晨数十年如一日的准时,打开老屋的门来,拿着大扫帚,刷拉拉的打扫小院,扫帚的丝纹落在泥地上,有好看的半弧形的轮廓。春夏秋冬,我都是在这样的繁忙的清晨里苏醒,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肯爬出被窝。外公忙碌完后,定要泡一杯茶,滚烫的沸水里茶叶舒展了腰肢,散发着阵阵清香。外公喝茶是一定要沸水的,滚烫的茶水在喉头里“呼噜呼噜”几下,伴着长长吁出的一口气,才算正式清醒。外公退伍前在部队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华,在漫长光阴流转中,外公依旧保持行伍本色。坚韧、勤劳、爱干净到一丝不苟,讲话干脆利落,走起路来虎虎生风,背虽然略微的弯了,可外公依旧是精神矍铄的模样,乌黑的眼珠亮堂堂的如紫色的葡萄。

老屋在我幼年时有着壮年一般的活力,青色的砖块一点点紧密的累积,瓦片一页页的覆盖,魏然挺立,方正宽阔的样子成为一个家庭富足和温暖的象征。我至今不清楚老屋的确切占地面积,可每每回来我是极不愿离开的。不愿离开,因为舍不得这里每一帧景色,更舍不得我最亲爱的外公和外婆。所有淳朴善良的词都不足以形容我亲爱的人,外婆在我印象里总是和蔼的,知道我如今成长为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,在她眼里心里,我都是当年那个呆萌可爱的小妞妞。外婆的好,是我笨拙的文字描摹不出万一的,我想如果有人问我你想成为谁,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想成为“外婆”。

外婆的一双巧手,在物质原本不丰富的年代,满足了我们一家大小里里外外的生活起居,还有那隐秘的小“虚荣”心。我那时最喜欢坐在厨房的门墩上,看着外婆围着围裙忙前忙后,锅里时不时就盛出美味来,外公烧火,外婆做饭,他们就是这样的默契了一辈子。先不用说各色搭配的花花绿绿的炒菜了,蒸包子、拧花卷,花馍馍在外婆的手里就是艺术品,而我一定是要参与进去的,站在小板凳上把面团揉成各种我自认为好看的样子,开心的不得了,然后花猫一般等着笼屉里的成果。我想吃的东西,外婆就必定变戏法似的做出来,每次都揉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从饭桌上离开。外婆的巧手,在我穿的每一件新棉衣,盖着的每一床新棉被,和我脚上鲜艳的绣花鞋上。我忘记外婆珍藏了多少绣样,我总是好奇外婆的那一捆捆花布头,那各色的丝线,针线筐里简直就是个“大宝藏”,外婆的手太巧了,大红色、石青色、浅紫色、玫红色的缎子鞋面,配上桃红柳绿的花花草草,含苞牡丹、金色秋菊、兰花吐蕊......可外婆最喜欢的是梅花啊,红色花瓣,金色的花蕊,黑色遒劲的枝干,有着那么一股傲气似的,倔强的生长着。我也喜欢极了,总是隔三差五催着外婆做新鞋给我,可我不知道布鞋的千层底一针一线极其费力,外婆的手指关节都是变形的,后来日渐成熟懂事后我才明白,那一双手里包含了对生活全部坚韧的执着和浓浓的爱意。

待在老屋的时间总是过的太快,大概人的心里都是对温暖的生活有着天然的愉悦,而快乐愉悦这种弥足珍贵的感觉流失的总是太快。少年不懂什么“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以为所有平平仄仄里包含都都是鲜艳明媚的少年情事。其实每一幕成熟了的风景都是留恋着不肯褪色的记忆,老屋是如此,对外公外婆的爱也是如此。

六年前,外公因脑溢血去世,他最终还是没能回去自己曾心心念念的老屋。那是他的记忆,也是他留恋的时光。我没法忘记外公弥留之际的泪水,对家人深刻的牵挂与不舍,而我现在只有用自己更多更多的爱给外婆,以此安慰。

所幸,外婆八十高龄依旧精神矍铄,偶尔也会跟我聊起很多过去的事情,老屋的风貌,那些人们......那也是我心里最温暖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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